从上叔向所言可知晋公室已衰落的情况:“公乘无人”,说明晋侯已失去对军队的统治能力与权力,“公室之卑”,“政在家门”,说明晋侯公室已衰落不堪,而政治权力已落入卿大夫手中。
问题是这些公室是如何衰落下去的?叔向谓公室奢侈无度而失去民心,晏婴谓齐侯失民、陈氏得民而公室衰败,私门兴盛。这实际上反映了卿大夫经济实力越来越强大,能够用轻徭薄赋甚至无息无利、还能给民众许多好处的方式尽量使民众百姓依附,私门则力量更强大,公室便成了空架子。
卿大夫阶层经济和政治实力的不断增强,反映了宗法分封制自身存在着致命的痼疾。按照宗法关系所实行的分封,君主对臣下“胙之土而命之氏”,他们实际上也成了有土地、有宗族的封君。他们一旦建立了自己的宗族,尽管他们对大宗君主的诸侯是小宗,但到自己的小宗族中却成了本族的大宗宗子,在封地之中是有经济、政治甚至军事实权的君主。在卿大夫这块封地之中,诸侯对经济、政治方面都没有力量直接去支配。卿大夫可以在他得到的封地中筑城并建立宗庙,对这块封地上的私臣、私徒属有至高无上的权威,诸侯君主无权干预卿大夫对自己封地上私臣和人民的处理和统治权。例如《左传·昭公二十八年》载:“晋祁胜与邬藏通室,祁盈将执之,访于司马叔游。叔游曰:‘《郑书》有之:恶直丑正,实蕃有徒。无道立矣,子惧不免。……姑已,若何?’盈曰:‘祁氏私有讨,国何有焉?’遂执之。”祁盈是晋国卿大夫,他代表自己祁氏家族要逮捕祁胜与邬藏,去向司马叔游征求意见,叔游建议他放了这二人。祁盈说“祁氏私有讨,国何有焉”,杜预注云“言讨家臣,无与国事”。依祁盈看来,祁胜和邬藏是他自己的家臣,与诸侯国君没有什么直接关系。他自己可以处理他的家臣。而卿大夫的族人家臣如果背叛自己的宗族宗子,而直接效忠于诸侯国君,这是不合礼制的。《左传·昭公十二年》记述鲁大夫季平子执政后,对家臣南蒯不好,南氏打算“出季氏而归其室于公”、“以费为公臣”。但这种做法在当时被认为是有罪的:“家臣而欲张公室,罪莫大焉!”即使南氏表明自己是为了加强公室的实力,但他这么做却背叛了自己直接的主子。而在当时人们的观念中,他与公室国君是没有什么关系的。正是由于这种宗法封建制的特点,随着卿大夫自己宗族势力的日益膨胀及经济实力的日益增强,便和公室争夺民心,扩大依附民众,于是便出现了“陪臣执国命”的现象。如齐国的陈氏专齐国之政,晋国六家专政,后相互吞并,仅剩下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