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人道主义,即罗马的人道主义,以及自罗马以来直到现代成长起来的一切种类的人道主义,都把人的最一般的“本质”认为当然的以作前提。人被看成animal rationale(理性的生物)。此一规定不仅是希腊文ξωον λογον εχον的拉丁文译文,而且是一个形而上学的定义。对人的本质的此一规定并不是错误的。但此一规定是被形而上学所决定的。不仅此一规定的界限,连此一规定的本质来历,却都在《存在与时间》中被指明是成问题的了。此成问题之处首须作为思所须思的东西来听凭思去琢磨,却绝对不是陷入空洞的怀疑癖的消磨中了。
形而上学诚然是把存在者在其存在中摆出来了并即如此去思存在者的存在。但形而上学不思二者之别[2],形而上学不追问存在本身的真理。因而形而上学也从来不问人的本质是以什么方式属于存在的真理。形而上学不仅迄今没有提出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对作为形而上学的形而上学说来是不可接近的,存在还等待着人将会认为它本身是值得思的呢。无论人们在着眼于人的本质规定时是如何规定生物的理性的,无论是规定为“原理的能力”也好,规定为“范畴的能力”或其他的东西也好,总之理性的本质无论在何时何处都是基于下述情况:在对存在者在它的存在中进行任何一种了解时,存在本身都已经是澄明的了而且都已在存在的真理中出现了。同样的情形在谈“animal”,ζωον(生物)的时候,已经注定要先谈“生命”了,而谈“生命”又必须以谈作为ζωη(生命)与ψναιs(生)的存在者为基础,有生命的东西就是在这样的存在者范围之内显现出来的。但除此之外而且归根到底仍须先于其他一切来问一下,人的本质是最初而且先于一切决定着一切的,究竟这样的人的本质是不是根本就在于生物性这一度之中呢?如果我们把人而且只要我们把人当作在其他生物之中的一种生物来和植物、禽兽及神划清界限的话,是不是我们就根本走在通向人的本质的正确道路上呢?人们可以这样办,人们可以以这样的方式把人列于存在者的范围之内作为在其他存在者之中的一个存在者。人们在这样办的时候还总能关于人说出正确的东西来。但人们也必须明白,在这样办的时候人就终归仍然落入生物性的本质范围之内,即使人们不把人和禽兽等同起来而是把人说成有特殊的差异,也仍然如此。人们在原则上总是想着生物的人,即使生命力被假定为精神或思而精神或思以后又被假定为主体、为人格、为精神,仍然是想着生物的人。这样的假定就是形而上学的方式。但用这种办法人的本质就被注意得太少了,就不是就人的本质的来历着想的,这个人的本质的来历在历史的人类看来总仍然是本质的将来。形而上学想人是从生物性方面想过来而不是想到人的人性或人道方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