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局的人带走屈祥时,他只提出一个要求,别从北岸走,至少别让他的脚沾上北岸的沙土。屈祥这时还没忘记自己对桃叶许下的诺言。公安局的人其实也不敢走北岸,因为那天全镇能动的人都聚在江滩上为屈祥送行。公安局的人用一条接漂的小船,将屈祥直接送上江心的轮船。
父亲离开青滩之际,大家都没注意到,肖姣的父亲独自将他送上趸船。分别时,肖姣的父亲还怯生生主动伸出手来握了握。桃叶没来是父亲不让她来,父亲担心自己忍不住会脱口说出已婚之事。这种时候这样做太残忍了。
事实证明,父亲的担心是有道理的。
十多年后,父亲再来青滩,将自己又有了一个儿子的消息告诉桃叶时,桃叶的模样顿时变得非常难看,然后叫父亲从此不要上她家里来。这大概也是她不愿意见我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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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屈祥入狱、父亲负疚不能来青滩的这段时间里,古仕光毫无阻拦地进入到桃叶的生活中。
如果没有后来的灾难,单单只挑出一个,不看前因,也不看后果,一九五八年无疑会成为青滩人最快乐的年份。除了那不知远忧近虑,放开肚皮海吃海喝的大食堂外,上山恣意砍伐,然后像放野火一样,在一处处地坑里燃起冲天大火,这是与峡江行船有着极大区别的又一种刺激。这些只是一种国家气氛,真正的原因是古仕光喜欢青滩,在青滩差不多扎下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