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不说?”
“忘了。”
刘波从值班室的柜子里扒拉出自己的衣服,他觉得自己一辈子做过很多蠢事,但绝对无法跟今天发生的相比,他尴尬地挨到下班时间,一分钟也不敢磨蹭,只想从医院里逃跑。
医院三号楼的结构是个回字廊,站在二楼,往上看那一片层层叠叠的屋顶,可以看到阳光在玻璃外静静地盛开。据说是找了著名建筑师设计的,象征着“心连心,手握手”,但是刘波觉得那分明是几双伸出去争着做心肺复苏的手,连片完整的天都看不到。
天还亮着啊,他暗暗地惊叹,这好像是他上班来第一次在天亮的时候下班。
下班了,明天会怎样,他咬牙切齿地想,我是要像个丑角一样鬼鬼祟祟地夹着尾巴继续干活,还是理直气壮地当个独行侠?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情已经在医院传疯了,够社死了,没救了。
真想换一个科室,反正他也不想搞重症,跟团队的这几个月,他都不记得死了多少病人了,方南元这个人会收治很多其他医生几乎不会收的病人,死马当作活马医地治疗,这些命在旦夕的病人,要花费的心力和时间远远超过其他病人,更别说送走一个又一个病人的时候那种无力回天的挫败感和打击。
他一边想,一边心不在焉地搓揉着酸痛的肩膀,忽然看到前方站着的熟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