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奔悄悄出去了,带上了门。布花示意他坐下。他坐在床边,握着姐姐的手,不知该说什么,姐弟二人以前似乎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交流过,他更没有这么长时间地握着姐姐的手不放,此时姐弟二人即将阴阳两隔,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许久,许久,太阳光从窗棂里射进来,照在布花的脸上,姐姐的额角有了微微的红润。
“姐,你到底怎么了?告诉我好吗?”
布花指指枕头。他把手伸到枕头下面,摸出一个发黄的纸片,展开,是一张县医院的病历,病历上赫然写着:肺癌晚期,日期是三年前的。
他早已猜到姐姐患了难以治愈的恶疾,这份病历证实了他的判断。
布花嫁给粗野的牛奔,没得到多少幸福。新婚之夜,床铺上没有见血,牛奔认为她不正经;牛牛出生后,长相一点也不像父亲,乡邻时有闲言碎语,牛奔更是无脸见人。他贪酒,酒后常对布花动拳脚,布花总是忍着,长年身上带伤,她一点也不怪丈夫。农村土地承包之后,丈夫不再做杀猪匠,家里的几亩田,主要是布花耕种,牛奔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好吃懒做,家里的粮食大都被他拿去换酒喝了,要不是布小朋时常寄钱接济,这个家早已是家徒四壁。三年前,布花总是干咳,早晨痰中带血,身体越来越弱,下地干活没有力气,她到县医院看病,医生很肯定地告诉她,最多还能活一年。她没给任何人讲,回家把病历藏了起来,一天天熬日子,一直熬到现在,如果布小朋再晚回几天,就不见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