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茶寮里的清幽,化解着都市人平时难以融通的焦虑与烦怨,但走出茶寮,浑如一觉之后,却又必须面对甚至是更冷酷更粗糙的现实,于是在为生计的奔忙与压抑中,便更渴望到茶寮中求得高雅的松弛,这样就形成了一个出出进进的循环,茶寮的繁荣,也就更如烈火烹油,可望继续高扬不衰。
北京会不会出现台北式的茶寮?听其自然吧!我且在北京家中,细品台湾友人送我的文山包种茶。
1994年3月5日绿叶居
§留下的与带走的
阳明山是台湾著名的风景区,此山原叫草山,因为满山满谷四季百草丰茂,反比树木更引人赞叹;四九年后被蒋介石改为今名,因为他崇拜明代倡导“心学”的王阳明,故以其名加诸此山,这样一改,雅是雅了,却难让人产生生动的意象。陪同我们游览此风景区的《中国时报》编辑朋友说,蒋氏父子都有改地名的癖好,高雄有条河原叫爱河,名字原很优美,却生被蒋经国改为了仁爱河,一字之添,意境大变,但以权命名,大家不接受也得忍受,久而久之,也就叫惯,原来的老名,渐渐只出现在描写往昔岁月的小说里了。
在阳明山,风景区管理部门的负责人会见了我们,派出了最好的导游,观览了正有剧组在拍摄电视剧的活火山喷烟口,品尝了当地的蒜瓣浓汁风味鸡汤,在贵宾池里洗了温泉澡,又用越野车把我们送到各个著名景点,一一介绍,但临末了他们问我的感想,我还是坦白地说:这些风景固然不错,但于我还都没有产生震撼力;远不如大陆的许多地方,尤其比不了张家界、九寨沟的雄奇瑰丽。我的直言,颇令主人尴尬,因为阳明山在台湾是顶尖级的自然保护区,据他们说,在大陆知名度最高的阿里山、日月潭,其实都没有阳明山丰富绮丽,只不过是因歌得名罢了,事后我想,也许是我们游阳明山的季节不对,这鸡年的年尾,台湾正是植被色彩最单调的时候,山上固然仍旧绿树蓊郁、茅草丛生,但已不如春夏之滋润、秋月之斑斓。著名的“蝴蝶走廊”,暂无纷飞的翅影;各类的野果,又不复缀在枝头;那山谷间号称“东亚第一大单曲拱桥”的下面,也不见奔泻的溪流;野鸟也吝显身姿歌喉,连芦穗也失去了丰满……当然更不可能有北国的雪景银装,犹如一个疲惫入睡又只给个背影的美人,难怪不能令我一见钟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