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这一摆,我不知道我哥这两耳光,是信迷信,拍死鬼子的火焰是害怕他的阴魂来把他缠住,还是出气报复当年吼天狮眼欺(羞辱)他的那一碗猪油煮挂面?天知道。
吼天狮上坡,是牛娃子抬的丧。
菊英嫂是吊死的,而且大家都心知肚明她所受的侮辱与伤害。欲哭无泪的新娃子为他娘办的丧事极其低调简单,稀稀拉拉地放了些火炮。没有请锣鼓,没有做道场,只是请人给他娘拴了一个很大的灵房子,四柱八嵌,走马转角楼,张灯结彩,楹联满柱。
向叔母对新娃子说:“不给我菊英做道场还是过意不去,她一辈子为一家老小含辛茹苦,吃没吃过,穿没穿过。你参加工作那年给她买件红线子毛衣,她平常都舍不得拿出来穿。还是请泽久先生来给她转个十王吧。”
新娃子遵嘱,请泽久来简单地做了个“转十王”,仿佛要阴悄悄地尽快把痛苦和屈辱和着泪水吞下去。
但是,坐夜的时候,所有亲戚六家、全生产队男女老少全部到场,仅缺疤老二一个谬种。按理说,他们是干亲家,他又是队长,儿子的保娘去世,他无论如何也应该到场张罗。但不知道他躲到哪里去了。天珍来了,打了一串火炮,在菊英灵前作了揖磕了三个头。不但孝子没一个人陪她下跪行礼,也没一个人张动她,只有桂儿给她端了一杯茶,云淡风轻地叫了一声:“珍叔母喝茶。”除此,没一个人看她,没一个人陪她说话,仿佛她是不速之客。她不知道大家为什么对她那么冷淡,默默地坐了一会儿,连席都没有坐就没趣没趣地走了。也没一个人留她。